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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你是我從小喜歡的人,那也是我的兩百年,也是我所有的年少時光和感情。」她終於忍不住說出心裡話:「如果我可以不這麼做,我會願意傷害你嗎,我會願意和你分道揚鑣、不和你白頭到老嗎?」

  「我都不明白,事情怎麼就漸漸變成這樣。」她哽咽:「我知道你想擺脫我、我知道你對蔚師姐不一樣,你從來不對我說,可我都知道,我想救你的命,我也願意成全你,我們相愛一場,我不願意和你最後落個撕破臉的難看下場,所以我自刎,那是我當時能做的最好的決定,我怎麼也沒想到,會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」

  他的眼瞳劇烈地顫抖,阿朝看著他,心裡充滿悲哀。

  「你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,我也不想和你說。」她嗚咽:「可我從本心裡,從來不想傷害你,我想讓你活著,想成全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,我不想看著你成魔,不想看你這樣一日一日墮化成妖鬼的模樣,我想讓天下太平,想讓你做一個好好的人,我竭力在做我認為對的事,我在做我應當必須去做的事,我愛你,可是我做不到像你那樣百無禁忌地愛,我想讓你變成一個健康的人,我不能踩在別人的屍骨上安然於這種染血的愛。」

  阿朝宣洩般地說完,感覺心口一瞬間全暢快了,她淚眼期待地看著他。

  帝王凝望著她,屈起手指,用指側輕輕刮過她臉頰的淚珠。

  「你看,你總有這麼多理由,辜負我,背叛我。」他垂視著那顆淚珠,看著它在他指肚乾涸,他笑了笑,那笑容殘酷至極,他貼在阿朝耳邊,輕柔說:「你的誓言,你的愛,和你的淚水一樣,不值得任何信任。」

  阿朝的心一下涼了。

  她就知道,他不會明白的。

  不,也許他都明白,但他嗤之以鼻,更不願意改變。

  他們兩個都是太驕傲的人,都只相信自己的道理,哪怕愛著對方,也不可能改變。

  她都做不到的事,怎麼能強求他去做呢。

  一瞬間阿朝悲哀到幾乎想笑。

  掐著她脖頸的手倏然收緊,阿朝被提得被迫仰起脖頸,劇痛倏然襲來,她閉上眼。

  在做這件事的時候,她就已經預料到可能的意外。

  她不怕死,她做好了一切準備,她已經安排好所有該做的布置該留的囑咐,計劃已經進行了這麼久,哪怕褚無咎現在發現,殺了她,滄海之事也不會中斷,諸方協作,也能將一切損失壓到最低。

  他要殺她,就殺吧,她騙他這一次,大不了她用命還給他。

  他猛地抓住她脖頸,少女沒有躲,沒有動,她全然放棄抵抗,只是仰著頭像一頭等待死亡的幼鹿,她閉著眼靜靜地流淚,淚水划過她臉頰,落在他手背,一顆一顆,那麼溫熱。

  她的身體這麼柔軟,她眼淚是熱的,可她的心是冷的。

  她說那麼多話,歸根結底,不過是覺得他不該做這個君王。

  他褚無咎不過是個小人、是個無德無能的混帳,在她心裡,只有她的好師尊,只有那聖人一樣的衡玄衍,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,才是萬眾歸心,才能讓四海清平、生民長樂。

  她那顆心,從過去,到現在,裡面從來只有衡玄衍。

  掐著她脖子的手突然鬆開。

  新鮮的空氣重新湧入,阿朝感覺脖頸火燎般的劇痛,她本.能地大口大口呼吸,脖頸迅速漫上青紫,浮現出清晰冰冷的手掌印。

  她腿發軟,撐不住跌坐在床沿彎著腰咳嗽,細弱的背脊劇烈顫抖,像一支快被折斷的青柳。

  帝王漠然看著她,眼神再沒有一絲波動。

  「我不會殺你。」他說:「你想痛痛快快地死,我不會叫你如意。」

  「這件事不會完。」

  「你給我睜大眼睛,好好看著。」他輕柔說:「衡明朝,我會叫你知道,什麼是真正的,痛徹心扉。」

  阿朝心倏然一緊,淚眼婆娑抬起頭,只看見帝王冰冷的背影。

  「褚無咎……」

  「褚無咎!」

  她眼看著褚無咎的背影消失,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,把頭埋進被褥里,嗚咽著哭。

  ——

  從那一日起,阿朝被鎖在屋中。

  曾經熱鬧無邊的宣室殿,從那夜起變成冷宮,所有宮人被調走,門窗緊閉。

  阿朝每天起床後,會在桌邊、窗邊慢慢走,偶爾和長生珠說說話。

  被揭穿了,她的肚子可以不再繼續偽裝長大,但已經融化成靈團的元嬰再也變不回去,她的肚子還是鼓鼓的,長生珠艱難支撐著,讓她想辦法把靈團散出去。

  阿朝能有什麼辦法,她也懶得想辦法,她累極了,心力憔悴,凡人脆弱的軀體也承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異變,她總是睡覺,有時候天亮時她偎在床頭小憩,眼一閉上,再睜開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。

  她偶爾會想,也許哪一天,她眼睛閉上,就再也不會醒來。

  時間無聲無息地流走,阿朝昏昏沉沉,不知過了多久,這一天,她聽見轟轟的震動。

  整片大地都像在震動,她聽見難以形容的可怖的獸吼,像無數亢奮嘶鳴的惡鬼,從辨不出的方向傳來。

  阿朝猝然驚醒,她往四周看,又跑到窗邊試圖往外張望,卻什麼也看不見,這個時候門終於被推開,呂總管臉色慘白地走進來,向她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,欠了欠身:「娘、娘娘…老奴送您…去摘星樓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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