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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蔚韻婷膝行到他身旁,他沒有驅趕她,蔚韻婷心中生出狂喜,她就知道,她就知道,她對於他終究是不一樣的,只要沒有衡明朝堵在他心裡,她就是最不同的。

  所有的顛沛與痛苦、忍耐與委屈,這一刻都化作喜悅,峰迴路轉,苦盡甘來,她再忍不住落出淚水,她顫抖著虔誠地低下頭,臉頰貼向帝王冰冷的手背:「陛下…陛下…」

  「我一直記得,當年我們相伴在幽州的日子。」她陷入那回憶中,哽咽:「那時刀光劍影,我們被血羅剎惡意地流放,每一夜都有刺客來殺人,可我不覺得苦,我在您身邊,與您相知相伴,感到由衷的快樂。」

  「我愛您啊,陛下。」她哭道:「衡明朝,崑崙,她們與我們永遠不一樣,她們沒吃過我們這樣的苦,她們沒嘗過卑弱、沒嘗過低賤到塵埃里被他人踐踏的滋味,她們永遠不會懂我們,只有臣妾能懂您,臣妾能懂您的苦痛與悲涼,陛下,臣妾心疼您啊,她是被衡玄衍養大的孩子,她的心裡只有衡玄衍,再填不下第二個人,她的心太正也太冷了,您捂不熱的,求求您,陛下,別再為她傷心了,別再讓她傷害您了,別再讓她傷害您了!」

  她哭得眼淚滴答滴答落下,迫不及待將所有的情誼與忠貞向帝王傾訴,渴望以此迅速占據帝王漸漸冰涼的心,但還不等她再說什麼,男人的手掌已經抽回去,帝王站起來,寬大袖擺垂落陰影。

  「陛下…」

  蔚韻婷仰頭錯愕看他,看不見他臉上任何震怒與痛苦的神情,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陰影處,冰冷的,可怕的,又蒼涼而荒寞的,像是這一刻全然沉落在自己的世界中,失去對身邊任何事的絲毫興趣。

  他既沒有因她的哭聲而動容,也沒有冷眼冷言,他對她沒有任何回應與態度,像把她當做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,毫無意義的空氣。

  ——這不是蔚韻婷設想中任何一種場景。

  蔚韻婷的心忽然沉下去。

  她眼看著帝王靜靜站了一會兒,突然轉身離開,他的衣袂翻動,背影冷漠而毫無感情。

  「陛下—陛下——!!」

  ——

  阿朝在織圍巾…用狐狸毛。

  最近她沉迷吸大狐狸,薅了許多狐狸毛毛,作為一頭大乘期大妖身上的皮毛,實際是尖硬如鋼,每一根拔下來都能當傳家寶級別的寶器,但老話說的好——學會變通、走向成功!只要主人願意,也是可以強行讓它變得柔軟起來的。

  阿朝就把這些「強行柔軟」過的長毛收集起來攢成一團,興致勃勃織圍巾。

  天色漸漸暗了,宮人們點起燭燈,又陸陸續續布置好晚食,要請阿朝去吃飯。

  阿朝往外望:「陛下還沒回來?」

  宮人說沒有。

  阿朝心裡有些奇怪。

  今天是褚無咎去骨窟閉關的日子,阿朝沒有管過他這個,他已經用起骨窟修煉,如果中途而斷,骨窟失控,他受重傷,天下群龍無首,立刻會暴.亂,阿朝很清楚這些,這條路走到這裡只能硬往前走,她沒有阻止過褚無咎繼續用骨窟,但自從她回來、自從發現她有孕,褚無咎陪著她的時間越來越長,越來越少去骨窟了,阿朝知道,他是自己心裡多了顧忌,他原來是冷漠無事一身輕的一個人,什麼都敢做什麼都無所謂,現在卻有了她和孩子,他有了掛念、有了軟肋,再不敢肆無忌憚揮霍自己的力量和生命。

  往常他再去骨窟,這個時候也回來陪她吃晚飯了。

  宮人說:「娘娘先用膳吧。」

  阿朝搖了搖頭:「我還不餓,等陛下回來一起。」

  阿朝坐在小榻上繼續織圍巾,很快織成半米的一條,她手藝好,還在上面繡出一隻趴著的小狐狸,甩著幾團比身體還胖的蓬鬆大尾巴。

  這時候,外殿突然傳出嘈雜聲。

  阿朝愣了愣,扶腰慢慢站起來。

  她的肚子已經清晰地隆起來,有半邊蹴鞠球大小,弧度圓圓軟軟,穿著素色半舊布質裙裳,有一種年輕母性溫軟的可愛。

  外面的嘈雜聲消失了,門帘被掀開,男人高大修長的身影緩緩映進來。

  「陛下。」

  阿朝眼睛亮起來,她噠噠小跑過去,在撞進他懷裡之前被他如往常一樣扶住肩頭,她嫻熟地停下來,獻寶似的把圍巾舉給他看:「看,我織的,是小狐狸噯。」

  她嘚啵嘚,卻沒有聽到熟悉的冷淡淡的回應,回應她的只有一片沉默。

  阿朝下意識抬起頭,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。

  他眼帘低垂,靜靜沉沉望著她,那目光像蒼白無際的天空,像不可觸摸的深海,就那樣望著她。

  阿朝愣住:「怎麼了?」

  君王凝望著她,放在她肩頭的手慢慢攥緊,阿朝感覺到一點疼,她動了動:「幹嘛捏我,疼。「

  那捏著她肩頭的手掌很快鬆開。

  他看著她,改攥為壓,輕輕壓著她坐回榻上,阿朝茫然坐下來,看著他:「到底怎麼了?你今天回來好奇怪,一直不說話。」

  君王沒有回答,他慢慢屈起腿,蹲坐在她面前,他始終緊緊凝視她的眼睛,那目光像鷹隼、像深夜的狼目,仿佛要挖出她心裡最深的秘密。

  「衡明朝。」他說:「你懷這個孩子,很辛苦。」

  阿朝看著他,喉頭突然澀住。

  不知為什麼,她漸漸感覺後背攀出一種涼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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