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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為什麼這麼早傳位給他?」他盯著江楠溪的眼睛,又重複了一遍她方才的問題。

  不知怎麼的,他這樣的神態過分認真,眼裡幽幽涼涼的,看不到底,反而讓她莫名有些緊張。

  「為什麼?」她跟著開口。

  「因為想娶你。」

  屋子裡夜間用的是夜明珠,不像在人間的時候,要麼是燭火,要麼是油燈。

  火光常常將人影描得朦朧,好似籠著一層黃紗,所以那個時候在燭火光里坐著,往往只要帶上那麼五六分的真情流露,兩三分的一時衝動,一兩分的燈火朦朧,便能一瞬間就陷進去。

  可這時候不一樣,夜明珠是他從佛州一顆顆挑來的,屋子的四角各自擺了一顆。

  四顆珠子發出的光清潤明亮,亮得能看清他眼睫下藏著的一粒小痣。

  這樣的光照著,好像什麼都無所遁形。

  所以一抬眼,就能看到他,看到他眼裡明明白白地流淌著的炙熱的,直白的情感,比任何時候都清楚。

  從佛州現世以來,千年的時光,歷代還未聽聞過,有哪個佛尊娶過媳婦。

  法照對他們倆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已經是莫大的讓步了。

  若他還是佛尊,的的確確是沒法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塊的。

  「本來,可以等到佛子長大了,能獨當一面了,再來說這回事。

  可符向川給我找的這個,太小了,我等不了。」

  他也不是突發奇想,一時興起地去籌備這些事情,只是日日盯著小明鏡,見他呆呆傻傻的,長得又慢,心裡實在是焦急。

  這也就算了,他還不勤奮。

  實在是指望不上他。

  「在晉縣,你問我願不願意娶你,我那時說我願意的,只是後來你失了約。

  做人要講誠信的,江楠溪。」

  他見她半天沒說話,低頭去瞧她。

  她見他湊著上來了,便往後躲。

  明緣乾脆又一隻手捏著她的脖子,叫她動彈不得,只得被迫抬起頭來看著他。

  「你是想賴帳?」

  「你先把手鬆開。」

  他依言鬆了,她便突然雙手攀上他的肩膀,抓著兩道毛領子,翻身坐了上去,對上明緣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,她輕輕在他嘴上啄了一口,眉眼彎彎,笑道:「不賴帳,一輩子都不賴帳。」

  一月沒見,那些日夜的思念和牽掛在這個點到即止的吻下翻湧而出,仗著她今日的好脾氣和那麼一點點的愧疚之情,便開始了一整夜荒唐無度的索取和討要。

  天色漸明,外頭樹上的雪落在地上,發出些細微的聲響。

  屋子裡卻是暖融融的,衣架子上攏著兩件白色的披風,堆疊在一處,說不出的靜謐安寧。

  床榻上傳來翻身的響動。

  「既然你前不久都去了趟姜城,你說,不如我們今日也去光若殿瞧瞧,怎麼樣?」

  他一隻手從江楠溪的長髮間穿過,她的頭髮如果不束起來,就這麼垂散著,能攏到腰上。

  他就在那發梢的末尾處打著圈兒,輕飄飄的動作,惹得她又癢又麻。

  江楠溪懨懨地開口:「可我有些累。」

  手指游移著,摸到前面來。

  「我背你去。」

  「……好吧。」

  明明一夜沒睡,可這人是真有精神。

  風吹著天光,外頭越來越亮。

  山谷間偶爾傳來些飛鳥額叫聲,除此之外,再沒有別的生氣。

  原以為羅酆山入冬早,秋日剛過就落了雪。這會走在漁島的山上,才發現這裡也早就覆了一層厚雪。

  光若殿門前的長階上,穿著黃色僧衣的小沙彌拿著掃把一階一階地掃著雪。

  明緣拉著她往上走,小沙彌停下來,衝著兩人問了聲好。

  穿過石階進了廟堂,只見寺里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。道旁的松柏古樹覆上一層雪色,風吹著枝葉翻動,才露出那麼一點翠色來。

  這樣的日子,沒什麼人來上香,寺里冷冷清清。

  兩人往裡頭又走了一段,才出來一個師傅相迎。

  寺里沒什麼變化,和百年前一樣,如今的小廚房沒有請外人來打理,是由寺里會做飯的師傅來負責的。

  他們留在這裡吃了一頓齋飯,味道差強人意,沒有李南珍做的好吃。

  寺里的師傅還住在紫竹院裡,明緣以前住的那間房,現在是門口那個掃雪的小沙彌住著。

  最後又繞著走到禪房外頭,師傅們在裡頭誦著經。

  喃喃的誦經聲飄出窗外,讓他回憶起多年前在光若殿的日子。

  明緣指了指禪房外的小院,院子裡有一小塊空地,他對江楠溪說:「第一次下山前,了悟師兄給了我些私房錢,讓我去買身衣服。那日在院中曬書,讓空竹師兄知道了,他就非纏鬧著了悟師兄說他偏心,兩個人吵吵鬧鬧的,後來師傅進來撞見了,將我們好生訓斥了一頓。」

  光聽他講著,好像也能想像到,了悟和空竹兩個人,一個人纏著,一個人哄著的場景。

  「他們倆個一直都是那樣,打打鬧鬧的,道聞大師都習慣了。」

  「不過你倒是挺討人喜歡。」

  他聞言偏著頭過來看向她,似乎想聽她好好說說,是怎麼個『討人喜歡』法。

  她拉著他往前,腳步印在雪地上,師傅們誦經的聲音漸漸被落在腦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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