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頁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  這漫漫的時間長流,終於還是給他留下了可以等待的寶物。

  太子會去問薛雲嗎?當然會。

  太子傻嗎?他也不傻。

  枕邊人日日相處,一些異樣他怎麼會瞧不出來。

  所以當溫儀說古爾真邀請他去抒搖時,元霄眼神微動,他道:「我陪你去。」

  溫儀卻委婉地拒絕了,他摸著元霄手心那道紅線,道:「你如今不比從前,已經擔了國事,不能隨意離開。聽話一些,我會回來參加你的登基大典。」

  太子還要再說什麼,溫儀卻緊了緊拉他的手道:「霄兒,你不是說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麼?你答應過我,不想事事靠我打點,還要保護我呢。如今便做不到了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元霄囁嚅兩聲,「我……」

  溫儀靠上前,親親他。「你放心,素歌同我一道去的。」

  他目光之清澈堅定,終於令元霄不能開口。

  「我不會等你的。」太子道,「你要是不能在登基大典之前回來,我就去找你。大乾無溫儀無國君,黎民百姓的生計可都在你一個人身上。你想好了。」

  溫儀頓時失笑:「這麼霸道?」

  元霄嚴肅地點頭:「這麼霸道。」

  「好吧。」溫國公眨眨眼,「遵命,我未來的陛下。」

  縱使如今是春日了,天氣溫暖,溫儀身上卻還是披了一件厚重的衣服。他輕輕咳了兩聲,在秦素歌的攙扶下上了馬車,透過車窗沖元霄搖了搖手,輕笑之下,就像高山融了雪。

  這副畫面在元霄腦中印了兩年,夜深人靜之時便翻出來仔細回憶著,瞧著,瞅著,盼著,望著,從不曾忘記。若知道有那一日,就算是被溫儀斥責小孩子脾氣,元霄也要跟著的。他是怎麼答應的,竟能這樣糊塗,如此放溫儀離去?

  他不能。

  那是一場美夢,也是錐心之痛,令元霄夜不能寐。

  他記不清自己在收到溫儀遇襲墜江時是什麼心情了。

  青羅江那麼大那麼廣,江水奔流不息。南姜餘孽苟活在邊境,抱著同歸於盡的心境襲擊了溫儀的車隊。時間隔太久,他們早就失了戒心,不過是尋常出行,溫儀的車隊能有多少人?溫儀連人帶車翻進了江里,同時落江的還有秦素歌。

  元霄連著數日不眠不休,縱馬疾馳撲到青羅江邊,那裡乾乾淨淨,什麼痕跡也沒留下。

  他對著江水,腦中一片茫然,竟然還能想,現在這樣跳下去,會不會離溫儀還能近一點?卻在不自知要往前落入江中時,被白芝璋一把拉了回來。白大從未如此嚴肅過,他緊緊抓著元霄的手臂沉聲道:「溫國公身手矯捷,秦三爺又是英雄好漢。區區江水,奈他們不得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是啊。

  元霄想,溫儀騙了他這麼久的柔弱,都是假的。

  他直起身,江水吹散了他的頭髮,吹不去他心裡的堅定。

  「去找。」太子臉上還有著四處翻找時劃破的痕跡,淡淡道,「溫儀向來足智多謀。不可能任由敵人偷襲。」這江水湍流一路往抒搖而去,元霄凝目看著,負手道,「情報也許有誤,往這條線去搜。以青羅江為中心往南北拓展一百里都不要放過。」

  如果是水,就將水淘干。

  如果是陸地,就將土地翻遍。

  他答應過溫儀,他若不守信回來,便由他去找,一寸一寸,化灰也不漏。

  這一找,時光荏苒就是兩年。大乾上朝的人,從元麟淵變成了元霄,統領從花淮安,又變為白芝璋。謝清玉掛了個閒職,收了個弟子名蘇炳容。溫府還是管家當家,『主母』倒常回來。只是大乾國君至今仍是元帝,而太子名為元霄。

  元霄找了兩年。兩年間,治過水災,除過瘟疫,平過小亂,皆是他親身而至。每至一處,便要將那裡前前後後找個遍,一個人一個人看過去,都不是溫儀。太子之名漸盛,定北軍逐漸擴大,邊關流寇被剿了個乾淨。兵強國穩,他的溫儀,卻還是沒有回來。

  又是一年春,太子——他這太子自出生至現在已當了二十六年,坐在坤定宮角樓上。他盤著腿,寬大的袖子盪在欄杆之外,身邊擺了一壇酒,一隻撥浪鼓。這撥浪鼓是神官給他的,說是以前溫儀在這搗鼓東西時留下的玩物。

  元霄眺望著遠方,遠方隱在雲霧之中,什麼也瞧不清。他的手下意識摸著那枚指環。指環正巧在掌心紅線盡頭。溫儀掌心也有一道紅線,那是解毒時留下來的。

  身後有腳步聲漸近,他沒有回身去看。

  就聽軒轅玄光帶著抱怨:「殿下,你又跑這裡來,陛下找你呢。」

  「不見。」

  「那國事怎麼辦?」

  「關我什麼事。」元霄輕描淡寫道,「我又不是他兒子。」

  軒轅玄光:「你這性子真是隨了溫……」他一驚,本想掩口,可話都出了口,再收回去又有什麼意思呢。軒轅玄光看了眼元霄,見對方如老僧入定不悲不喜,方嘆了口氣,將那個名字吐了出來,「溫儀。」

  這些年元霄日漸沉穩,他本生得昳麗,若不是天生一副虎狼性格,怕是要被人說過於陰柔的。可是自小在涼州磨礪,又多年戰場殺伐,氣場自帶威懾,只覺朗朗乾坤,哪裡有半分陰柔之氣。倒是因著長相,還多了個平都第一的稱號。

  倘若秦三在,一定要多嘴說一句:「老爺,我沒說錯吧,你平都第一的稱號不保,不過是假以時日的問題而已。」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