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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盤好頭,兩個婦人進來幫無雙穿上嫁衣,一個個的笑著打量,說是陸家那郎君好福氣,娶了個這麼美的夫人。

  無雙也像在做夢,從當初答應陸興賢,到現在也就一個月有餘,就穿了紅嫁衣。

  算著時辰,現在已經快到申時,陸家那邊的迎親仗隊應該快要出發,幾個婦人嘰嘰喳喳,說一會兒讓新郎官多喝幾杯酒。

  沒一會兒,外面就有些糟亂,婦人們嚷嚷著可能是新郎官來了,齊齊跑出去看。

  雲娘往外看了眼,回頭撈起旁邊的喜帕,為無雙仔細搭上:「不用慌,你就坐在這裡等,一會兒新郎那邊的喜娘會進來,屆時她扶你出去。不用你說話,也不用你做任何事,今日你最大。」

  聽得出雲娘話中歡喜,無雙點頭。她是有些緊張的,兩隻手在寬大的袖裡攥緊。

  「成,我出去看看。」雲娘拍拍無雙的手,隨後笑著出了房間。

  無雙視線被喜帕遮擋,只能看見搖曳的流蘇。但聽腳步聲,知道人到了正間,隨後去了院中,後面大概是出了院門。

  突然間就這麼靜下來,能聽見屋頂家雀兒的吵鬧聲。

  無雙仔細聽了聽,並沒有鼓樂嗩吶聲,還是院子離著前街院,聽不到?

  想著再等等,可是外面還是沒有動靜,甚至是外出的雲娘,也沒再回來。

  她想掀開喜帕,怕不合規矩,新嫁娘此時又不能大聲講話,獨自坐在這裡心裡起了焦急。

  不知過了多久,院裡有了腳步聲,很輕。隨後屋門吱呀一聲,人進到正間。

  「嫂子?」無雙喚了聲。

  沒有回應,外面正間很安靜,好似剛才的腳步聲是她的錯覺。

  是聽錯了嗎?那其他人呢?曹涇,春嫂……

  無雙心裡開始發慌,她心裡有數的,按照陸家到槐花巷的距離,此時迎親仗隊應該已經到來,為何一點聲響都沒有?

  她攥起的手鬆開,隨後抓著喜帕抬起,一雙眼睛露了出來。

  是她的房間,對面桌上的賀禮還摞在那裡。隔著臥房與正間的是一道門帘,為圖喜氣,是雲娘用新扯的水紅布料做成,上面繡了一對兒鴛鴦。

  無雙扯下喜帕,窗扇半開,院中空無一人。

  按規矩,她現在不能離開閨房,但是一切太怪異,她不能繼續枯等在這兒,要出去看看才行。

  這樣想著,無雙拖著嫁衣繁瑣的裙擺,一步步走過去,抬手掀了帘子,人就到了正間。

  正間布置的很喜氣,紅綢紅花紅喜字,桌几家什擦得錚亮。可是空蕩蕩的,沒有賓客,也沒有她等的新郎官。

  她站在那兒,門帘布從指間悄然划走,隨後在她的身後水波一樣晃蕩。

  無雙臉上全是不可置信,嫣紅的嘴唇蠕動,終是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
  主座上,男子一身簡單衣衫,神情清淡,手裡轉著一個瓷盞,眸光盯在上面。

  無雙木木往前邁了兩步,頭上的釵環碰觸著發出好聽的脆響。

  萬沒想到會是這樣,明明龔拓此時應該在清南,當日平安橋一別,說的便是乾淨斷開。她以為他聽進去了,想通了。

  為何?

  她盯著他,一向柔媚的眼睛生出氣憤,眼眶微微泛紅,貝齒幾乎將軟唇咬透。

  可座上的男子好似未覺,依舊捏著那不起眼的瓷盞,細細琢磨。

  「世子,」無雙咬著後牙,聲音微微發顫,「我已是自由身。」

  自由身,良籍,清清楚楚,她不再是他的奴婢,他也無權干涉她的人生。

  龔拓手指一緊,差點那枚瓷盞就在他手裡碎掉。長途而來的疲倦,加上風寒、肩傷,現在靠著桌椅支撐,他能試到肩上的傷口再次裂開,鮮血流出。

  還好,終是趕上了,她還沒有出閣。

  「是嗎?」他嗤笑一聲,眼睛往堂中女子掃了過去。

  第一次見她身著大紅色,還是新嫁衣,化著精緻的妝容,額間貼了花鈿,紅唇水潤,整個人美艷不可方物。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樣子,刺得他眼睛生疼,幾乎滴出血來。

  她的嫁衣,竟是為別的男人所穿。

  可她是自己養的,身上每一處都是他細細琢磨出,呵護著她在自己的羽翼下,不該一輩子只跟著他嗎?她要嫁給別人,不,單是想想心裡就怒火中燒,疼得要命。

  他看不得這種事情發生。她不能嫁給別的男人,不可以站在別人身邊巧笑嫣然,不可以為他人生兒育女,不可以嬌嬌的喊別人「夫君」。

  心內急躁,風寒引起的咳嗽也來得急促,夾雜著淡淡血腥。龔拓生生將不適壓回喉嚨間,面上還是慣常的淡漠。

  他手裡倒了一盞涼茶,優雅端起送至唇邊,藉此將咳聲壓下:「你不能嫁給他,我不許。」

  無雙搖頭,腳下忍不住後退兩步:「你不許?憑什麼?我已不是你的奴婢,你不能再來干涉我!」

  軟嗓兒因為氣恨,帶上點點顫音,明明面上嬌柔,深藏在骨子裡的卻是折不斷的堅韌。

  龔拓嘴角抿成一條直線,清晰在無雙眼中看見恨意。若說在伯府,她不過是恪盡職責的伺候他;後來觀州重逢,她有的是客氣與疏離;那麼現在,她就是乾脆明白的恨。

  恨?這個字讓他眼前發黑,外強中乾的身體幾乎沒支撐住,嗓中腥甜蔓延至口中。

  「不,」龔拓手掌摁著桌面,身子站起,「你不用再做奴,我讓你做回無雙。他能給你的,我也可以,甚至更多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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