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要走
推著輪椅跟在陳小安身邊，夜子謙時不時看一眼她的表情，倒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。
「嗯，沒事。」
雖然之前想和這個人劃清界限，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太可能了，陳小安微微一笑，笑的並不算多灑脫，因為沒辦法灑脫。
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，卻要在現實面前選擇放棄，這又不是八點檔泡沫偶像劇。
可偏偏現實就是這樣，陳小安真的要懷疑人生了。
「謝謝王爺這次出來替我解圍。」
「就算我不站出來，皇嫂也能保全自己，這點我知道。我只是想賣皇嫂一個人情，不想被你就這樣拒之門外，不想和皇嫂形同陌路罷了。皇嫂會不會覺得我很過分？」
「……」
沒想到這個男人如此坦誠，陳小安低頭看了一眼，見他眉眼溫柔中帶著狡黠，氣質卻總是這般清雅溫潤，在他身上有著鮮明的矛盾，卻也有著意外的和諧，他是讓人沒法討厭的類型，卻也是讓人沒法隨隨便便放鬆警惕的類型。
陳小安有些慶幸又有些無奈的想，還好她之後可能就不用再跟這個人打交道了，不然免不得要被這個人帶進他的步伐里。
「王爺該知道，你我的身份還是離得越遠越好，先不說王爺還未娶妻納妾，不能壞了聲名，本宮在後宮裡更是要注意這些流言蜚語，免得成了眾矢之的，有些事說白了不是我們覺得沒問題便可以不做顧慮的。」
最後再跟夜子謙重申一遍，陳小安雖然覺得這樣有些過分，但她也是沒得選擇。
她能察覺到夜子謙對她的喜歡，所以她得為自己也為他考慮，讓他能徹底打消念頭。
紅顏禍水可當不得！
「本王當然知道黃掃的意思，但感情這種東西並不是我想克制就能做到的。不過皇嫂也不必憂心，在你還是皇兄的女人的時候，我不會對你有任何非分行為，我只是想默默喜歡著你，守護著你。」
「……隨王爺高興吧。」
知道人倔強起來，十頭牛都拉不住，陳小安也不再多勸，轉而與夜子謙告了別，彆扭地回到墨菊苑。
「娘娘！娘娘！你終於回來啦！你沒事吧？」
「嗚嗚嗚，嚇死我們幾個了，我們都打算跑過去把您給搶回來了！」
「娘娘，她們沒有對你用刑什麼的吧？她們要是敢那樣做，我們現在就去找陛下討回公道。」
看到這群笨丫頭著急忙慌、義憤填膺的模樣，陳小安有些心酸，有些壓抑，伸手揉了揉她們的腦袋，勉強露出笑容：「你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？從來只有你家主子欺負其他人的份好不好？」
「嗯嗯，沒事就好，沒事就好。」
沉魚擦了擦眼角的淚花，讓其他幾個丫頭別再纏著陳小安，她能看出自家娘娘的疲憊和虛弱：「都讓娘娘回去休息吧，娘娘一大早就被找過去，應該是累了。」
「好，娘娘你去睡吧。我們去給你準備午膳。」
「嗯。」
陳小安躺在床上，頭昏昏沉沉的厲害，半夢半醒間聽到外面在通報陛下來了，本想打起精神，卻還是忍不住閉了眼睛。
她想見他，又不想見他，只怕多聽他說兩句，多見他一面，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決心又會支離破碎。
「陛下，娘娘睡下了。」
「朕知道，朕只是想來看看她，不會打擾她休息的。」
夜君臨的語氣難得溫柔耐心，走進陳小安寢宮的每一步都是那樣輕，那樣急，從陳小安離開的那一刻，他就在擔心再也看不到她了。
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籠罩在他心中，讓他覺得驚慌失措，讓他後悔不已。
他應該早一點原諒自己，也放過她的，重新回到她身邊，像以前那樣糾纏她，讓其他人不敢再動她分毫……
「……」
坐到陳小安床邊，看著緊蹙眉頭，呼吸有些沉重的女人，夜君臨所有的堅強一瞬間土崩瓦解。
「對，對不起。是朕對不起你。朕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，但那樣的場合，我什麼都沒法說。我沒有碰過香嬪，我沒有碰過任何人，我唯一想碰觸的只有你一個人。對不起，因為朕的怯懦，因為朕所謂的迫不得已害你被欺負，你一定覺得很痛苦吧？你一定覺得很無助吧？都是朕的錯。求你，求你，不要離開我好不好？我不想變成一個人，不想一個人留在這冰冷空蕩蕩的宮殿。求你……」
靠在珠簾外，聽著夜君臨脆弱又痴情的呼喚，魍抬起頭，深深吐出一口濁氣。
他不知道是替陛下還是舞妃娘娘感到委屈比較好，因為這兩個人都有他們的無奈。
他們兩個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本不應該在一起，因為兩個人天差地別，所以或許現在這樣的結果便是對當初糾纏在一起的報應。
陳小安雖然頭痛欲裂，但卻奇怪的將夜君臨所說的話全都聽進了耳中，她無法張開眼睛，可她的眼眶卻不自覺濕潤起來。
她想跟他說，她恨過他，但到了這個時候她想得更多的是他的好，他對她的偏袒與照顧。
她還想跟他說，她懷疑過他的忠誠，但她很快就知道他對自己的一心一意。
但知道也沒有用了，兩個人註定要走在不同的路上，或許是平行線，或許是經歷過某個交叉點以後，漸行漸遠，但想來始終不可能是一個匯聚在一點的圓。
她現在終於明白了這些，卻總覺得明白的太遲了。
要是早知道有這麼痛苦的一天，當初說什麼也會努力控制住不安分的心。
夜君臨自顧自地說了很多，眼淚竟也忍不住一顆一顆落下。
多少年了？
除了小時候因為被其他兄弟欺負，為自己的身世感到不平的時候哭過兩次，這都已經是多久沒感覺過眼淚划過臉頰的微微刺痛了。
再看眼前沉睡的人兒，她的睫羽上也有著一顆晶瑩的淚滴，似是聽到了他的話語一般，夜君臨忍不住緊緊握住陳小安的手，一遍又一遍的喃喃。
不要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