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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幹嘛?」喬綰側頭。

  「你回來了,」慕遲呢喃,「為我回來的。」

  喬綰轉過頭不再看他,只是耳尖微熱,良久小聲道:「我本就沒有要離開,是你自己蠢笨誤會了。」

  慕遲彎著眉眼笑了起來:「往後再離開,便不能拋下我了。」

  他會賴著他,永遠都會。

  喬綰沒好氣地「哼」了一聲。

  慕遲低聲道:「我妻,綰綰。」

  *

  隔日。

  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朝皇宮駛去,便是入了宮門都未曾停下。

  喬綰好奇地推開車窗朝外看,大齊與黎國風土不同,這皇宮倒是大同小異。

  只是未曾想她不論入哪個宮,倒是都不用走路。

  對面的慕遲看著喬綰瑩亮的眸子,頓了頓,循著她的視線看去。

  原本高聳的宮牆,枯燥的宮殿此刻看來仿佛也多了絲新意。

  「你要帶我去哪兒?」喬綰看著四周的景色逐漸變得荒涼,心底浮現一個念頭,卻未曾直言,只看嚮慕遲問道。

  慕遲牽著她的手下了馬車,一步一步走到一座荒蕪的宮殿。

  殿內布滿了厚厚的塵土與蛛網,推開便有飛塵亂舞。

  慕遲帶著她,轉過一道道長廊,走進最深處的房間,打開密室,而後一步步的走下昏暗的石階。

  喬綰看著和自己夢境中一模一樣的地牢,神色怔忡。

  這裡比夢中的景象還要惡劣,發霉與污濁的味道令人作嘔,頭頂的天窗也小得可憐,只有一張極窄的床榻,一旁的牆壁上,嵌著一枚粗重的鐵環。

  那是曾經鎖住慕遲的鐵環。

  喬綰怔怔看著,心中湧起陣陣酸澀。

  她不敢想像,慕遲是如何在這裡熬過十餘年的。

  她仿佛看見那個孩童坐在那個狹窄的鐵桌前,問「糖葫蘆好吃嗎」的模樣。

  仿佛看見那個眉眼精緻的少年躺在床榻上,喝自己的血活下去的畫面。

  慕遲始終不安地看著喬綰,這些過往他早已不放在心上,他怕極了她的嫌厭。

  如今在她眼中沒有看到厭惡,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「這裡,是我長大的地方。」慕遲輕輕道。

  喬綰的睫毛一顫,轉眸看向他。

  慕遲走到桌前:「我便是在此處學了四書五經琴棋書畫,」他說著,看向一旁的空地,「在那裡學了武學與毒器。」

  他走到床榻旁:「在此處休息。」

  而後是那盞小小的天窗:「在那裡看過焰火。」

  最後是那枚鐵環:「在此處被灌過毒藥……」

  喬綰聽著他的話,喉嚨越發酸澀。

  「因為比李慕玄晚出生片刻,他是太子,我便是怪物。」

  「所以我想搶到他的一切,包括姻親。」

  「可是綰綰,後來我便不想了。」

  「綰綰,除了你,從來都沒有任何旁人。」

  喬綰紅著眼看著慕遲,良久抿著唇:「其實,我知道這裡。」

  慕遲一愣。

  喬綰沉默片刻,畢竟做夢夢見此處總歸太過不可思議:「不論你信不信……」

  「我信。」慕遲安靜道。

  「我還沒說呢㛄婲,」喬綰瞪他,唇卻忍不住笑了,「我夢見過這裡。」

  「我夢見那個夫子教你四書五經,夢見你想吃糖葫蘆,可是沒人給你買,還夢見你躺在那裡快死了,腳腕上纏著鎖鏈……」

  慕遲的臉色微白,出神地看著她。

  那些都是他曾經歷過的過去,她並未嫌棄他。

  下刻他陡然想到什麼,眉眼有些不安:「你曾說,被人鎖住的是阿貓阿狗畜生,」說到此,他頓了頓,牽著她的手更緊了,「綰綰,我便是被人鎖在這裡的。」

  「但你是人,」喬綰看向他,抬起二人交握的手,理所當然道,「你是我的人。」

  慕遲怔了怔,繼而眼中浮現陣陣歡愉,原本的不安徹底消散,他點頭:「是。」

  「我是你的人。」

  喬綰也笑開。

  不知多久,二人從地牢走了出來。

  並未在皇宮多待,乘著馬車便行了出去,卻也不願就此回府,索性便讓馬車沿著燕都城閒逛著。

  慕遲牽著喬綰的手始終未曾放開,下刻陡然想到什麼:「你還曾夢見過什麼?」

  喬綰故作沉吟了片刻:「我還夢見……」

  慕遲認真地盯著她。

  喬綰一隻手掐著自己的脖頸:「我還夢見你保護了喬青霓,掐死了我。」

  慕遲臉色驚變,緊緊抱住她:「我不會的,我永遠不會傷你。」

  喬綰被他抱得難以喘息,忙掙了掙:「我知道。」

  只因他以為她要離開,便要舍了自己這條命,她哪裡還會懷疑他會害自己?

  可下刻又想到什麼,喬綰看向他:「往後每日讓太醫給你查身子,免得你這不知疼痛的身子,哪裡傷了損了都不知。」

  慕遲乖乖應好,抱著她的手仍未鬆開。

  喬綰臉頰滾燙,推開車窗胡亂朝外看去,而後神色呆住:「停馬!」

  慕遲不解地隨她下了馬車,方才看見眼前那顆足足要七八個人方能合抱起來的古樹。

  古樹仍枝繁葉茂,綠樹成蔭,枝丫之間,墜了不少鮮紅的綢緞與精緻的同心結,在和煦的風中輕輕飄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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